租房第一天,我發現墻上有個洞可以看到隔壁。
隔壁住著一對夫妻,很是恩愛。
可那日,在丈夫外出打工后。
我卻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赤條條從浴室走出,把妻子按在了床上。
從那天起,偷窺成了我的癮。
1
我每天都從小洞觀察隔壁的女人。
她叫阿貞。
阿貞很年輕,有一張白凈的娃娃臉,燙著長長的卷發。
既成熟,又可愛。
她沒有工作,天天在家刷劇,偶爾出門逛街。
在家的時候,阿貞很隨性,經常穿著粉紅色的卡通家居服。
她很美,過目難忘的那種。
阿貞的丈夫在樓下開飯館,店名叫老胡砂鍋菜,街坊也叫他老胡。
老胡這個人,天生一副廚子的長相,四方臉,大寸頭,膀大腰圓,見誰都咧著嘴笑。
四十多歲,油膩,市井,但手藝勤快。
老胡每天夜里 11 點半到家,洗澡,上床,準點開始夫妻生活。
他很愛阿貞,也可以說是迷戀,那是男人對妻子特有的沉醉。
對他來說,在每個二人世界的夜晚,阿貞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女人。
我每天躲在陰暗里,相距不過三四米。
在我看來,身材玲瓏修長的阿貞和老胡相比,如同待宰的雞和一頭肥壯的狼。
他們關燈睡覺,通常已是凌晨一點。
我很難入睡。
黑暗四寂,我眼前一直是阿貞的樣子。
她很近,與我只隔了一道墻。
她也很遠,遠到也許我一生都無法觸及。
2
我像丟了魂一樣,每天渾渾噩噩被墻后的世界吸引。
老胡和阿貞就像一台定時的放映機,每天準點進入我的視野。
可漸漸的,我發現這兩個人,不正常。
他們幾乎沒什麼語言交流,老胡早出晚歸,又是辛苦買賣,按理應該有很多話說。
面對老胡,阿貞從不拒絕,無論多晚。
最不解的是,以阿貞的姿色,不說嫁個富商名流,找一個體面的男人至少是輕松的。
而老胡,那一身肥膘混雜著濃厚的油煙,還不如我。
一對看似恩愛的夫妻,卻又看不出有什麼感情。
我不得不想,油膩的老胡是怎麼娶到這麼美艷的老婆的呢?
我可不可以呢?
直到這一天,我聽到對門傳來輕輕的關門聲。
我對那聲音極其敏感,平時都是半夜響起,可現在才下午 5 點。
我心懷不安地從墻洞望去,一眼就看見阿貞正和一個穿襯衫、短褲的男人抱在一起。
男人不高,很瘦。
「你不干了真可惜,我找了一年才找到你。」男人說。
「結婚了,不想干了。」阿貞說。
「你信嗎?你不干了之后,我一次都沒找過。」男人開始脫襯衫。
「才不信呢!」阿貞嬌嗔著打了男人一拳,「那你受得了?不憋死了?」
「我只想要你。」男人輕輕一推,阿貞就倒在了床上。
十幾分鐘后,男人從褲兜里掏出三張一百的鈔票,塞在枕頭下面,說:「我也不想你復出,我覺得誰都配不上你。
」
阿貞沒有拒絕,溫柔地幫男人穿衣服,擁抱,親吻,送他出門。
我一下明白了。
3
做生意的人,精明得很。
做小生意的人,更是。
老胡身在社會底層辛苦謀生,他能娶到阿貞,主要原因是阿貞也不怎麼樣。
青樓風塵,再漂亮,也不是正經女人。
也許在老胡眼里,享受一次阿貞就等于賺了 300 塊,所以他每晚都不愿錯過。
而阿貞每次的全情投入,都是職業病式的表演。
或許為了錢,或許因為寂寞,阿貞重操起了舊業。
下午 5 點,正是老胡店里上客的時候。
我想她應該是瞞著老胡的,老胡雖然油膩,但他的菜很好吃,價格也不貴,在舊市街這種貧民扎堆的地方,算有良心。
甘愿掙一份辛苦良心錢的人,不會甘愿自己老婆如此自食其力。
阿貞的身份如同一盆涼水,把我從頭澆到腳。
那種失落的感覺,不亞于看到自己清純的初戀拎著小包出入夜總會后門。
我對隔壁失去了興趣,回歸到以前的生活節奏,白天代練打游戲,晚上寫網文。
這也算是我的事業吧。
不久后,我認識了一個打游戲的妹子。
她的頭像很萌,技術很菜,經常被隊友噴。噴她關鍵時刻掉鏈子,噴她記性差反應慢,還噴她多半是個男的。
平心而論,我也不喜歡有人拖后腿,但我是個代練,我希望技術爛的人越多越好。
所以我拼命為她說話,安慰她。
一次,被隊友噴下線之后,她主動讓我加了微信,剛加上,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。
屏幕里出現一個可愛又可憐的姑娘,臉圓圓的,哭得梨花帶雨。
請她吃了一次麻辣燙后,我們熟絡起來,每天仿佛有說不完的話。
她不嫌棄我窮,我不嫌棄她傻。
她叫小月,我們談戀愛了。
那陣子,我的世界沒有阿貞。
4
我和小月的感情日漸增溫,和她在一起我特別開心幸福,深深體會到了愛情的美妙。
唯一遺憾的是,小月非常傳統,即便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,我也只能拉拉手。
她說要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結婚,讓我娶一個完整的老婆。
遺憾,也感動。
憋得難受時,我又開始看阿貞。
她的客人不多,但種類不少。
有頭發都白了的老頭,也有比我還小的年輕仔。
他們的價錢都是 300,只收現金。
那個男人也經常來,阿貞只對他柔情蜜意。
算起來,阿貞的收入比我累死累活強多了。
我有點嫉妒,也有點不齒。
又過了一個月,小月終于肯讓我親嘴了,她很緊張,閉著眼睛不敢睜開。
她鄭重其事地對我說,今生非我不嫁。
我激動壞了,我一直以為我這樣的根本找不到女朋友,不敢想象會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主動說要嫁給我。
隨后她又告訴我,她已經跟家里人說過我們的事,她爸媽都是農民,不會說話,結婚的事就交給了她的哥哥。
我當即表示,我一定對她好,一定聽哥哥的話,過好我們的小日子。
那次,她主動吻了我,在我懷里抱了好久。
過了兩天,她哥哥給她打了個電話,她把電話遞給了我。
哥哥說他完全支持我們戀愛,只要我對小月好,他們就認我做家人。唯一的條件是,彩禮 18 萬 8,準備好了就去提親。
小月看出了我的尷尬,說村里的標準都是 28 萬 8,哥哥還主動減了 10 萬。這些錢結了婚都會帶回來,給我們的小家做啟動資金。
18 萬 8,不多,但我沒有。
我爸媽身體不好,家里根本沒有積蓄。
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出租屋,在電腦前呆坐了很久。
眼下已經入冬,即便此時是中午,房子里也冷得不行。
「啪嗒……」輕輕的關門聲再次響起。
煩悶的我湊近墻洞,聽見阿貞說:「多久沒來了,是不是把我忘了?」
「生意出了點狀況,這不一得空就來找你了!」男人說,「這段時間,沒有別的男人來找你吧?」
阿貞愣住了,甩手給了男人一巴掌,用力推開了他。
「我在你心里還是小姐,對吧?」阿貞失望地說,「你走吧,永遠不要來找我。」
「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男人沖上去抱住阿貞,「我是太愛你了,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曾經,說實話,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,我只想永遠和你在一起。」
阿貞心軟了,抱住了男人。
男人開始吻她,撕開她的衣服,回歸到應有的節奏。
一想到老胡就在樓下顛勺吆喝,對來往的窮人點頭哈腰,他心愛的老婆卻在樓上翻云覆雨,那感覺,復雜極了。
很快,他們平靜了下來。阿貞靠在男人懷里,像個小女生。
「生意怎麼了?」
「我想自己單干,現在有個特別好的機會,包賺幾倍,但是……還缺點資金。」
「多少?」
「至少 20 萬,當然越多越好。」
「我給你。」
5
男人驚喜地從床上跳起來,摟住阿貞不松手。
「我賺了錢就帶你走,我們去上海,去深圳,去你想去的地方生活,我非你不娶。」
阿貞很感動,抱住男人的胸膛說:「我一直盼望著這一天,這樣的日子我實在過不下去了。」
「你放心,這筆錢一投入,我馬上就能一夜暴富,相信我。」
「那是我的彩禮和存款,你千萬不能負我。我明天去銀行取錢,你后來來拿吧。」
男人穿上衣服走了,臨走時,阿貞叫了他一聲「阿強。」
老胡把彩禮和家里所有的存款都交給了阿貞,阿貞卻要用來取悅一個嫖客。
想起我要給 18 萬 8 的彩禮才能娶小月,我確實有點羨慕強哥。
我為老胡感到不值時,一個陰暗的想法在我腦里發了芽。
次日一早,阿貞便和老胡一起出了門,快到中午才回來,帶著鼓鼓的包。
30 萬,她放進三個牛皮紙袋,藏在了門邊冰柜的下面。
那冰柜是老胡儲存食材的,店里也有,比這個大,這個應該是被淘汰下來的。
剛藏好,電話響了。
「阿貞,我搞了幾個新菜,你來幫我試試。」
「嗯,好,老公,我馬上下去,剛好也要吃午飯了。」
阿貞下了樓,我悄悄從窗戶翻了進去,摸出牛皮紙袋,又鉆回了自己家。
我知道自己在犯罪,但我想賭阿貞不敢聲張。
賭贏了,阿貞得到了懲罰,我還能迎娶小月。
賭輸了,我不敢想,所以不想。
我提心吊膽地坐在家里,想了半天,把檔案袋壓在廚房的燃氣灶下面。
一下午,阿貞沒有回家。
直至深夜,阿貞和老胡一同踏進家門。
「我洗個澡,你上床等我,衣服別脫。」老胡說。
阿貞穿著光腿神器和皮靴,看著和夏天一樣性感。
幸好,阿貞光顧著看手機發消息,沒有往冰柜下面看。
今夜的激情戲,我一點心情也沒有看,只盼著他們早早結束,關燈睡覺。
第二天上午,阿強來了。
6
簡短地溫存后,阿強迫不及待地問錢在哪。
阿貞有點不高興,耍脾氣不說話。
阿強哄了半天,又是許諾結婚,又是保證只愛她一個,阿貞才指了指冰柜下面:
「30 萬,都給你了。」
「親愛的,我太愛你了!」
阿強猛親了阿貞一口,趴在地上就找了起來:
「沒有啊!阿貞,下面什麼也沒有。」
「不可能,你開什麼玩笑?」
「真的,不信你自己看。」
阿貞狐疑地趴在地上,掃視一圈,驚坐到地上, 捂著胸口說:「錢……錢呢?」
「應該我問你啊,錢呢?」
「明明就放在下面的。」
「下面什麼都沒有。」
「就在下面的,我親手放的……怎麼可能……」
阿強變了臉色,整了整衣服:
「我懂了,玩我是吧?」
「我……沒有,我真取了 30 萬,我所有的錢,都放在袋子里,放在下面。」
「操!」阿強一個巴掌甩到阿貞臉上,阿貞叫了一聲,被打趴在床上。
「臭婊子!敢耍我!」阿強抽出皮帶,對折,啪一下狠狠抽在阿貞身上,「我合同都簽了,錢呢?錢呢?」
沒抽幾下,阿貞跪在地上抱著阿強的大腿求饒。
但阿強已經火上了頭,他扔掉皮帶,一把抓住阿貞的脖子,像小雞一樣把她拎到北邊的窗戶旁。
那窗戶居高臨下,正對老胡砂鍋店。
老胡只要抬頭看一眼,就能看見自己的老婆被人按在窗台上羞辱。
阿強指著樓下說:「沒錢,我就把你的事貼在這一片的大馬路上。」
阿強走了,阿貞絕望地爬回床邊,坐在地上,眼淚止不住地流。
我有點內疚,這麼美的女人誰見了都會心疼的。
阿貞點了根煙,抽著抽著,眼神變了。
她撥了個電話:
「老公,家里好像有耗子,你上次弄的毒鼠強還有嗎?」
「有,在店里,等會兒我送回家。」
「好,嚇死我了,你多帶點。」
7
阿貞要毒鼠強肯定不是為了毒鼠,而是為了毒強。
要是弄出人命,我肯定脫不了干系。
恐慌席卷了我的身體。
沒幾分鐘,老胡圍著圍裙回到家,遞來裹著幾層塑料袋的玻璃瓶。
「你千萬當心,這玩意碰了就死。」老胡千叮嚀萬囑咐,「馬上下來吃飯吧。」
阿貞到窗台望了一眼,確認老胡已經回到店里,才拿起手機撥了阿強的電話。
「阿強,我錯了,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才騙你的。錢我真的已經取過了,你下午來拿,好嗎?我不能沒有你,我只想嫁給你。」
阿強沉默了一會兒,說:「好,我過去拿,我也愛你,我就是不能忍受我最愛的人騙我。」
我趕緊鉆回了房間,拿出三個檔案袋,等阿貞出門后,我又潛回去把錢放在冰柜底下。
做完這一切,我回到房間打起了游戲,努力緩和心跳。
下午 5 點,阿強又來了。
阿貞遞來一瓶可樂,阿強沒有喝,抱住阿貞說:「對不起,我錯了,我不該那麼沖動,可是我愛你。」
阿貞溫柔地說:「我知道,我也愛你,錢和我都是你的。」
阿強把阿貞的臉親了個遍:
「錢呢?」
「說你愛我。」
「我愛你,錢呢?」
「你別著急嘛。」阿貞撒著嬌,「累了吧?渴不渴?」
「不渴,時間不早了。
」
「你就不能陪陪我嗎?」
阿強按捺不住,自己找了起來,枕頭,床頭柜,衣柜……很快,他的目光望向了冰柜。
阿貞一動不動地看著他。
「這是……」阿強果然從冰柜底下摸出了 3 個牛皮紙袋,「10,20,30……30 萬,怎麼粘了這麼多油……阿貞,我太愛你了。」
阿貞手里的可樂掉了下來,砸到床沿,灑了一地:
「等我發財了就來娶你。」
阿強迅速套上衣服,消失在門外。
「油?錢……」阿貞目光呆滯「……怎麼又回來了?」
8
老胡和房東吵了一架,火氣十足地回到了家,敞著大門罵道:「說好了十年不漲房租,這才 3 年就要漲,還要漲一倍,操他媽的!」
「消消氣,老公你有手藝,在哪都能賺錢。」阿貞倒了杯水,剛送到老胡身邊,老胡拿起來就砸了。
「操!老子再不租房做買賣了,老子自己當房東。你把咱們的存款拿來,我現在就去買間鋪子,我看誰還敢糟踐咱們。」
阿貞沒動。
「去啊!」
阿貞關上了門,緊接著沒多久,隱約傳來砸東西的聲音。
我沒忍住,從墻洞瞄了一眼,就看見老胡把阿貞按在地上扇耳光。
「臭婊子!錢呢?我花錢把你從窯子贖出來,錢呢?」
阿貞披頭散發,被打得不敢反抗。
老胡撿起手邊的菜刀,貼在阿貞的脖子上。
一刀下去!
阿貞叫了一聲,整個人定在那里,像觸電一樣。
刀砍到了床沿上,沒砍到阿貞。
幾秒鐘后,一股液體從阿貞大腿處流了出來。
老胡又舉起了菜刀。
我嚇傻了,急忙退回了房間,打開電腦,進入游戲。我全身止不住地亂顫,屏幕也跟著亂抖,一想到一墻之隔的隔壁正在砍人,我簡直佩服自己怎麼租到的房子。
「啊!」我隱約聽到阿貞叫了一聲,從此再沒有了動靜。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,我不敢動,也不敢呼吸,周圍寂靜得像墓地。
「砰砰砰……」
「砰砰砰……」
有人敲門。
我能感到心臟就要跳出來。
「砰砰砰……」
敲門聲一直在堅持。
「誰啊?」我問。
「對門的,老胡。」
「等一下。」
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,戴上耳機,打開了門:
「胡老板?這個點不在店里啊?」
「吵到你了,你在干嗎呢?」
「打游戲呢,戴耳機了,你不砸門我根本聽不到。」我指了指能把耳朵包住的大耳機罩子。
「來看看你,進去坐坐?」
我讓開路,裝作很大方地招呼:「來!來!屋子就我一個人住,亂得很。」
老胡在房間里轉了轉,又在陽台轉了轉,眼睛盯在了欄桿上。
他伸手,抓住一根欄桿,用力一拽。
欄桿沒動。
「我家陽台堆了不少東西,沒妨礙你吧?」老胡看著我問。
「陽台?哦,我根本不到陽台去,下面味兒太大,我都打算買點密封條把窗戶縫糊上。」
這棟老房子北面對著老胡開店的快餐街,南邊樓下是垃圾處理站。
泔水的惡臭味太濃,整棟樓都把南邊陽台封死了。
我們兩家的陽台,隔著欄桿,離得很近。
「不妨礙就好,不妨礙就好。」老胡走進房間,看了看我的電腦。
屏幕上跳著游戲結束的界面,上面碩大的字寫著:【本局游戲時間 26 分鐘。】
「胡老板,有什麼事啊?」
「沒什麼事,遠親不如近鄰,想請你喝酒。」
「現在?」我看看手機,「這才下午 5 點多,你店里不正忙嗎?」
「有伙計忙,咱倆去別地兒喝,走吧。」
「行吧……謝謝了,我換下衣服。
」我說完才發現,老胡也換了衣服。
我跟著老胡下了樓,拐出快餐街,在幾百米外的一家燒烤攤坐了下來。
9
「你見過我老婆吧?」老胡自顧自點起了燒烤和啤酒。
「在樓道見過一次。」
「你覺得,她怎麼樣?」
「好看,嫂子是個大美女。」
「你就不奇怪,我這條件為啥能娶到這麼好看的女人?」
「不奇怪啊,胡老板你有事業,有收入,有手藝,這年頭,有本事養活自己的人就不多了,還能養活老婆的有幾個啊?」
老胡笑瞇瞇地看著我,說:「小兄弟,你在家就打游戲?不出來找個工作啥的?」
我也跟著笑,強裝自信地說:「打游戲就是工作,你不知道,好多人有錢但沒耐心,就花錢雇我幫他打。」
老胡想了想,說:「就跟自己不做飯,找廚子去家里做一樣。」
「對,沒錯。
」
老胡的話題漸漸尋常了起來,狀態也緩和了。
我想我應該暫時安全了。
借著酒勁,老胡感慨,房東不是東西,惡意漲價,就是要逼他走,再收攏他一眾店員,硬搶砂鍋菜的生意。
我問他怎麼辦。
他說自己一個外鄉人,搶不過地頭蛇,打算回老家,不干了。
我明白,他要跑路。
「那怎麼行,這一片都沒口福了。」我吹捧著。
我們一直到晚上 11 點才往回走。
說是喝了 5 個小時,其實都沒喝多少。
我們都不能喝多,也都不敢喝多。
進了家,反鎖大門,我又悄悄來到墻洞邊。
老胡坐在床邊,對著冰柜抽煙。
房間里沒有別人。
一根煙燃盡,老胡掀開冰柜的蓋子。
冰柜里露出了穿著粉色卡通家居服的胳膊,老胡往里看了又看,表情麻木又兇狠。
我睜著眼熬了一夜。
10
第二天,老胡砂鍋菜貼上了告示,說家中有事,休息幾天。
一輛搬家公司的車停到了樓下,幾個工人走進老胡的家,搬走了大包小包的東西。
也包括那台冰柜。
老胡就這麼消失了,沒人問他去了哪里,也沒人問他為什麼沒帶老婆一起。
生活恢復平靜,比我想象得快。有時候人就是這樣,不管多大的事,過去了就是過去了。老胡的店鋪開始了新的裝修,砂鍋菜的招牌被拆下,和建筑垃圾一起被運走,鞭炮鳴響了一家火鍋店的誕生。
小月問了我幾次提親的事,她沒有之前那麼善解人意,明知我拿不出 18 萬 8,她還是不停催我給她哥答復。
想著我現在住著被泔水惡臭包圍的房子,想著人命不過就是兩刀三刀的事,想著恩惠和婚姻也比不過 300 一次的交易,我突然覺得愛情也不過就是錢和背叛。
我對小月說了分手,她發了很大的火,我們大吵了一架。
她罵我渣男,摔門而去。
我第一次失戀,沒有尊嚴,但我沒有傷害過她,她還可以完璧之身嫁給她的真命天子,也算是一點安慰。
我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星期,萬萬沒想到,小月竟又主動聯系了我。
她向我道歉,說她不懂事,沒有好好珍惜我們的感情。
她表示跟家里說過了,家里也同意,不要彩禮,不要房子、車子,只要對她好,就可以結婚。
結婚,不辦酒席也可以。
她非要和我見面,我心軟了,畢竟是自己的初戀。一見面她就撲到我懷里,讓我吻她,說不想一個人住了,太孤單了,想和我一起住。
看著她嬌小無助的樣子,我淪陷了。
那一夜,我們發生了關系。
我將房子委托給中介轉租,用所有的積蓄買了煙和酒,和小月一起去老家見她爸媽。整個過程很順利,她父母沒提什麼條件便同意我們結婚,小月像個害羞的山楂,一直不敢抬頭看我。
家里沒見到她哥哥,說是在沿海城市打工。這或許也是好事,起碼少一個人挑剔。
之后,我們回了我的老家,我爸媽看見小月非常高興,說她身體圓潤,將來一定能生個大胖小子。
一個月后,我們結婚了,在我一事無成的年紀,愛情卻迎來了豐收。
11
在喜酒喜糖和無數賀喜聲中,我忘記了舊市街,忘記了老胡,也忘記了那個被塞進冰柜的尸體。我隱約記得她叫阿貞,曾經有著不光彩的職業。
為了小月,我也開始打起雞血,我們一起去了別的城市,我在底層打拼,在樓盤干銷售員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月旺夫,我剛轉正,片區就規劃了一所好學校,樓盤賣到飛起,我也靠業績賺到了第一桶金。
小月懷孕了,產檢時醫生說是雙胞胎,我興奮極了。
那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時期,從租房到買房,從郊區到市區,從二人世界到四口之家。
我想我上輩子一定做了太多好事,老天才會如此眷顧我,給我這樣的好報。
我們感情很好,我在外打拼掙錢,她在家照顧孩子。我也經常對朋友說,我這麼好的老婆是打游戲打來的,只要敢做夢,代練也有愛情的春天。
轉眼,兩個兒子都 8 歲了,我和小月結婚也 10 年了。
為了慶祝這個幸福的時刻,也為了表達對小月的愛,我決定帶他們去旅游。
我選了許多目的地,兩個兒子都不同意。他們不知道從哪刷到的視頻,非要去西南山區里的一個小城。視頻里是一家半山腰的民宿,環境確實不錯。看網友評論說,老板還在山腳下開了一家特色飯館,賣大碗菜,是當地的網紅店。
小月說既然孩子想去,她也想去,她的話我當然要聽,反正在大城市生活膩了,去個小地方感受感受也好。
于是我立馬買了車票,還在民宿訂了個帶院子的套房。
十個小時的路程,孩子們很興奮,我和小月則只能輪換著休息,看著孩子別到處亂跑。
然而,就當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跨入大碗菜的大門時,我像是眼球突然被圖釘扎中,渾身血管炸裂。
柜台里收錢的女人,竟然是阿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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